辽西走廊为连接中原与东北之咽喉,其重要性不亚于河西走廊,故两地皆诞生了天下名关——山海关与嘉峪关。
与大家印象不同的是,中原地区对东北的开拓要远早于河西,早在战国时期,燕国大将秦开就已拓地辽东,至秦始皇统一六国后,还曾设辽东郡管理,大概比汉武帝时期的河西四郡要早上百年,之所以名声不显,主要因当时边患主要来自西北,河西四郡起着隔绝匈奴与羌人的重要作用。
辽西走廊自唐末起,东北少数民族逐渐中原化,诞生了诸如契丹、女真等渔猎民族,而西北地区自唐末以来,便逐渐衰落,中原政治中心日渐东移,辽西走廊的战略地位随之开始上升。
辽金元等少数民族政权均起于长城以北,故对辽西走廊虽然重视,却也没有大兴土木,兴建巨型防御体系。辽西古城群的真正形成,还要从明代说起。
公元年,徐达所率北伐军兵不血刃进入元大都(今北京),公元年督建山海关城,是为“天下第一关”之始。公元年正月,朱元璋命冯胜为征虏大将军,不走辽西沿海大路,而是出松亭关后再向东,沿曹操征乌桓之故道,奇袭纳哈出,迫使其归降,东北地区尽入大明版图。
山海关靖难之役胜利后,明成祖朱棣将首都从南京迁至北京,因辽西地近北京,战略地位陡然上升,加之永乐皇帝以后,明廷北疆边防政策开始由进攻转入防御,遂自宣德朝起,大修堡垒,今天辽宁的很多重要城市(如锦州)皆发源于此。
辽西走廊古城群的真正形成要等到明末。自公元年明军败于萨尔浒后,辽东局势愈发紧张,在明廷内部的派系倾轧与后金军的凌厉攻势下,沈阳、辽阳先后丢失,山海关一度成为前线,北京震动。
对于东北地区的战略防御问题,当时的明廷内部有两派意见:一派以兵部尚书王在晋为首,主张暂弃辽东之地,以经济手段困死后金政权;一派以大学士孙承宗为首,主张一路修碉堡,搞“蚕食政策”,逐步恢复辽东。
孙承宗事实上,两派意见都不无道理,但又各有缺陷:前者丧失战略缓冲,实在令明廷君臣难以放心北京安全;后者花费钱粮太大,明廷财政恐怕难以支持。归根结底,明廷缺乏一支强大的野战兵团,只能处处被动。
最终,孙承宗一派的意见被天启皇帝所采纳,据《明史》记载,“承宗在关四年,前后修复大城九、堡四十五,练兵十一万,立车营十二、水营五、火营二、前锋后劲营八,造甲胄、器械、弓矢、炮石、渠答、卤楯之具合数百万,拓地四百里,开屯五千顷,岁入十五万。”宁远卫(今兴城县城)、中后所(今绥中县城)、锦州(今辽宁锦州)及周边之塔山、杏山、松山诸堡皆为当时所重建或始建,耗资无算,被后人称之为“关宁锦防线”。
在随后的二十年间,辽西走廊地区屡遭战火,大概剧本是清军围城,打草谷;明军守城不出,明廷拼尽全力凑齐一支野战兵团前来救援,再被清军“围点打援”所击溃。小者如祖大寿大凌河之围,大者如洪承畴对阵皇太极的松锦会战,基本如此。
宁远卫城公元年,李自成攻入北京,崇祯皇帝上吊自尽,辽东总兵吴三桂开山海关降清,本就残破的“关宁锦防线”彻底荒废。康熙初年,玄烨曾计划将撤藩后的“三藩”家眷安置于此,后因“三藩之乱”而不了了之。雍正年间,奉天将军那苏图曾上书皇帝,希望能恢复辽西诸城堡,又遭婉拒,称“应令仍在各旧住处当差操演,不必另行筑城设官。”
乾隆自号“十全老人”,其所在位的六十年也确实国力鼎盛,故于公元年第三次回关外谒陵后,决定拨库银百余万两整修关外十八城,命工部侍郎德成与盛京将军督修,限五年完成。所以,我们今天所能见到的辽西古城群,大概是清代的底子。
辽西古城群最后一次载入战争史册,大概是解放战争时期的辽沈战役,尤其是“塔山阻击战”。是役,我解放军官兵坚守阵地六天六夜,顶住了国民党军海陆空三军立体式进攻,击溃有“赵子龙师”之称的国军独95师,一举成就“塔山英雄团”、“白台山英雄团”、“塔山英雄守备团”、“威震敌胆炮团”等英雄部队的赫赫威名,保证了辽沈战役的最终胜利。
塔山阻击战而今,以宁远卫为代表的辽西古城群早已成为商业景点,游人如织,抚今追昔,不禁令人感慨:“萧瑟秋风今又是,换了人间。”